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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意会 不可言传

【秦川】弱水-14

过年太累了……大人喝酒我当司机。大人打牌我当保姆。还要被每天问候肚子。
终于有功夫码一点,阿诚弟出场了。



李天驰的烧一直没退干净,夜里常反复,伤口也不怎么好,夏末热毒未消实在对外伤不是什么好事儿,特别他还总得闷在屋里头。范川打开看过,有些红肿化脓周围还起了些薄薄的水疱。他心知没有西药消炎恐怕是不得好,但这战时消炎药可不是使钱就能买到的。
只好又说范山用刀时割了手,打发童山抓了些清热解毒的外创药来重包在伤口上。
亏得年纪轻底子好,即便这样李天驰也还算吃得下睡得着,情况算不上最糟。范川让范山看着他,傻子就把自己桌子搬到南屋门口去一边做活儿一边盯着,像个死心眼儿的狱卒。
过了两天城外的鬼子消停些了,夜里也没有翻来倒去进城出城的动静,范川往郊区绕了趟,焦黄矮山堆上发黑的痕迹触目惊心,脚夫小声议论着这里前几天枪毙了不少人,往江边更多,第二天清早过路还能看见江滩上跪出的一个个坑。
范川掏了包卷烟跟他们闲聊几句,没问出什么特别的人事儿,便也罢了。
快到家的时候下起了点儿小雨,这是第一场秋雨,下过以后该是会凉快些了。范川回铺子随便吃了些,又把饭端到后头去给范山和李天驰。 范山一见他哥进院子,就扔了手里的东西奔出来接碗,却猛地踉跄一下差点儿摔了,想是坐得太久腿麻了。
范川把碗放桌上,看他委委屈屈扶着门沿儿站那儿,好笑地蹲下去拿手给他搓腿,搓地傻子直嘶唤。
“急什么,饿了?”范川仰起头,翘着嘴角眉眼带笑。
范山摇头,轻轻抹去他发梢上的水沫把他拉起来,从头到脚看他,像是怕他出了趟城就少了点什么似的。见他脚上踩了泥,又要去给他脱鞋。
范川忙一把拉住了:“先吃饭。”
两个宽大的蓝边碗堆实了饭,铺着青菜香肠还有个荷包蛋。
“你呢?”
“我吃过了。”范川揉揉傻子脑袋,端了一碗就进了南屋去,范山忙跟上去。
满屋子药味儿,李天驰还是那样儿,蔫蔫地吃了饭,又问范川城里外的情况。范川说了脚夫那儿听来的话,李天驰沉默了半晌眼睛红得可怕,最终也就是点点头面朝墙躺了,十八岁的青年缩成一团,背影在微光里细细发抖。
范川知他睡不着,却也不再扰他,拿了空碗领着范山出去回了铺子里忙活。
范山这几日装病,不能到前头去,吃完了天也渐暗不能做活儿了,就提着范川换下来的鞋在檐下学着刷,细雨无声无息地降落,被微风吹得把什么都敷上光泽。他背后是南屋关着药味儿和低低啜泣声的窗,他就像没听到一样,埋头刷范川那双布鞋,上次洗裤子被说过不敢下太大劲儿了,一点点顺着纳底的纹路剔出里头的泥。
一会儿哭声停了,李天驰低哑着声音叫了他一声山哥。
范山嗯了一句当作回答,屋里又静了,只剩下毛刷粗糙的摩擦声。又过一阵儿传出李天驰如呓语般的声音:“要是有人杀了你的兄弟姐妹爱人,最好的朋友亲人同伴,可你却不能杀回去,你该怎么办?”
范山想了想问:“为什么不能?”
李天驰梗住了,为什么不能,是啊,如果他现在冲出去,杀一个不赔杀两个赚了。可他的任务呢,他是为了什么苟延残喘的,为了什么才忍着鲜血和悲伤活下来,此刻去死有那么容易,容易到毫无意义。
“谢谢你山哥。”李天驰的声音渐渐平静,范山眨眨眼没有说话低头继续给他哥刷鞋。
雨天客人明显不多,快打烊的时候范川打发两个伙计先走了,自己一个人慢慢收拾着。桌子擦了一半又有人进来,范川低头应着:“快打烊了,只有素面啦。”
“那就素面吧,劳驾了。”那人声音低沉醇净很是好听,讲话的节奏优雅大方,不是相熟的街坊。
范川抬头,四目相对双方都愣住了,那人从桌前忽地站起来,一身西装革履公子哥儿打扮,脸竟然和范川有六七分相像,若是换了衣服行头怕是要再像上一分。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撞了话头又一起踌躇起来,范川猛然忆起古木兰寺下的那桩事,见对面儿也若有所思便先开口道:“先生可是姓明?”
那人张了张眼睛,很好看地笑了:“是,想必先生就是我大姐和小弟提起过的范先生,真是太巧了能在此处得见,当初亏得令弟为我家小少爷解围。”
“惭愧,令姐已经谢过了,不值当总是提起。”
两个人“令”来“令”去,“先生”来“先生”去,都各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别扭和矫情,望着个长得那么像自个儿的人,亲切之意油然而生,惯常应当的客套反而显得不自在。
是那青年人先笑出来,几步走近到范川跟前:“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明诚。”
“范川。”
一双手交握到一起,那感觉很奇异,他俩连手都生得很像,修长白皙,只是明诚要多些茧子。范川一摸就知道那是枪茧,他自己从前也是如此,只不过这几年少摸枪就养软了,不仔细是看不出的。
不知怎地范川心里涌起些刺痛,明家在上海是大户,这桩还是上次何洛舟来提到季先生他才想起来。那位明镜大小姐,当就是明氏企业的董事长,明诚是她二弟那该是位养尊处优同明台一般的少爷,手里怎么会有枪茧,那不是喜欢玩玩枪能造就的,范川自己使枪厉害所以更知道,是要多少苛训才能叫一双年轻的手变成这样。
“明先生快坐吧。”范川收回手,擦了擦凳子:“我去给你煮面。”
“范大哥。”
明诚叫住他,笑道:“我今年二十六,叫你声哥没错吧?”
范川一怔,点点头。
明诚又道:“别忙了,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找李天驰的。”
范川猛地回头看着他,不等他继续说下去,一把拉过来把他推进后院里低声疾道:“我去关门。”
明诚被推了个趔趄,摸摸鼻子也暗恼自己冒失了,怎么对着范川就有些莫名地安全感,有点像…有点像对着大哥,但又不全像。
他站定才发现屋檐下坐着个人,天色暗了看不清楚样子,那人远远望着他不动也不做声。
明诚估摸着应该就是救了自家小少爷的那位“令弟”,寻思走过去打个招呼,谁知到了近前两个人都吓了对方一大跳。




放心,阿诚弟吓了一跳不是因为觉得山儿像他大哥。
因为这文里面,山儿就是不像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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