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492518274

只可意会 不可言传

【秦川】弱水-30

这么粗长……是因为明天大约不更。
见上了,而且我没停在虐的地方,是不是还比较有爱?



没两日城里已经流言四起,长期以工地时疫为由扣留工人就算不敢去闹亲属也渐渐躁动不安起来。有路子的自会去求人打听,没路子的只能整日去工地附近转悠,寻思贿赂几个警卫问问情况。人多嘴杂不可能总不透风,何况里头也不是铁板一块,本身就各怀心思。
范川偶尔回一次面馆,店里坐的人都在窃窃议论这事情,有人说挖出了朱元璋埋的百吨黄金,有人说挖出了魏晋大墓里头有身穿金缕衣的干尸,更有危言耸听的说挖穿了护城河惊动了河龙,那些工人全叫河神给吃了。
范川倚着后厨门听了一阵,摇摇头钻进院里去看他今年的酒。面馆他已经不常回了,除了酿酒的两个月他都住在营地里。现在是童娟跟童山姐弟掌着柜,吴大夫让儿子接回乡下养老去了,正好他姐弟又失了住所,就干脆让他们住到后院儿里管着这整个家。童娟是个能干的,在吴大夫那里学会了算帐,药也懂些。她本身会说话脑子灵,把铺子操持地井井有条,还给范川提了些简单实惠的药酒方子,现在店里头药酒比面卖得还好。
秦玄策刚走那会儿确实来过几拨人探头探脑,见范川不在也就罢了。夜里还遭过几次贼,房里全翻乱了也没丢什么东西。后来范川领了个军职这些小鱼小虾就少见了。再后来秦玄策在北边搅得风云变色,那些人就再也没来过。
顺子还在店里干着,他这个人老实气性不大,从不觉得人家姐弟两个是一伙的会欺负他,那姐弟也是实诚人,三个伙计和和睦睦齐心协力地,店里的营生做得越来越敞亮,给范川省了不少心。
年初童娟捡了个小皮匠,也说不清在车上哪里遭偷了,浑身上下除了又重又不值钱的行头就保住了张通行证,不然城都进不来,现在已经不是范川两个来南京的光景了,遣散难民计划以后经由铁路入城是需要通行证的,陆路水路坎坷多舛,也不是那么容易走的,南京像个孤岛虚幻的繁荣挥霍这个城的千年底蕴。可还是不断地有人想来,在百姓眼里政权中心永远是最安全的地方,即便血流成河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那个小皮匠是个略古板的青年人,叫薛梁,父母早逝,唯一的妹妹也出嫁之后,从浙北一路跟着师父来南京讨生活,师父路上染病也死了。他一个二愣子跌跌撞撞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到南京,童娟乍见他还以为是个要饭的,那几日又清乡宵禁,他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跑出来,童娟正出来栓门怕他叫抓去才放进来,一身破衣烂衫还连吃了两碗面。
六月里童娟和薛梁成了亲,范川许他们在南屋住下,童山把北屋翻了一个小间就住那里头,范川从前的房间还好好地保存着,虽然他再没回来住过。
范川吃了些面,本想把酒挪挪晒一阵,那里头泡的是莲子梗多照些阳气会更甘香。还没动手他手下副队刘鑫就找来了,喊他快点回营去整装,说北面来的专家专列马上到丁家桥车站,宪兵警卫队人手不够,跟封长江调了他们去保驾护航。
范川心里一突,也不知漫上心来的是什么滋味,匆匆点了点头也无心去管酒抄起衣服就走。
整队赶到丁家桥,列车已经徐徐地进站了,负责接待的是首都警察厅总务长张侨闻和日军顾问笠原,一家出一个谁也不肯让对方单独接触这些专家,两个人站在站台上遥遥对着一脸假笑的模样,范川看着就恶心。
向张侨闻领了职,范川把自己的人布置好火车正停稳。他站在站台的柱子侧面微垂目光,那扇门缓缓开启,他的心忽然间很平静,原来这一天他是全未抱着希望地等了这么久。
两个接待人争相上去寒暄,北边来的不只是中国人还有两个负责“护送”的日军高级顾问,可怜几位老者舟车劳顿还没站稳又被卷进暗中较劲的虚礼中去,警察厅奉命要接人去瞻园的宪兵司令部,可日本人想把人带去随园招待处。
忽然有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来,玩世不恭又倨傲:“这么久没来南京还这么热啊,都炕死人了,还有这车坐得爷晕死了,别站着了行吗?”那人一身华服,表情十足地不耐。
范川一怔却没有看过去,还是把自己埋在柱子的阴影里,有些熟悉又出离陌生,阔别近两年这个人的声音,再没有讷讷不成句的痴傻也没有乖顺的憨厚,他是秦玄策,再不是范山。
“这位,想必就是秦大少爷。”笠原的中文很不错,只是略有些口音。
秦玄策好笑地瞄他一眼:“我秦家就一个少爷,没有二少爷也没有大少爷,我就是秦少爷。”
笠原一个马匹没拍好又给他绕得有点晕,显得略尴尬,秦玄策身后走出个穿着日本军服,微胖的中年人拍拍笠原的肩先说了句日语,又用中文道:“秦少爷生性豁达,跟你开玩笑呢。”
笠原一见他立刻挺直身体并腿敬礼,用日语大声问好,范川听懂他叫的是“岛崎中佐”,看来这就是那个颇为赏识秦玄策的高级顾问。
“我可不是开玩笑,岛崎君,我还年轻无所谓,这群老专家就让人挨火车那么站着?晕一个都不是好玩儿的。”
“秦小友话虽不客气,可确实是为我们这些老骨头着想,不如换个地方说话吧?”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擦着汗开口了,他一说话其他几个人纷纷噤声,隐是领头人物的架势。
岛崎和笠原互看一眼,正要出声相请被张侨闻见缝插了个针:“不错不错,看看我们,好不容易把诸位盼来一时太激动了,汪主席早上亲自致电交代要招待好各位,还特调了特训警卫队的精英来护送各位去瞻园。”
“范队长!车呢?”
张侨闻话音未落,范川从柱子后面转了出来,淡淡敬了个礼:“左边三辆是专程调来的座驾,请各位上车。”
那瞬间所有人似乎静了一下,日本人不愿无功而返,张侨闻怕被截了胡,专家们心理上当然更愿意去中国人的地方。而秦玄策的呼吸仿佛断了好几秒,他和范川中间隔着很多人,那些人好像掠夺着他的空气,以至于他要压抑着胸腔干涩的痛勉力吸气才能使自己保持正常。
站台霎时好像只有蝉鸣和火车渐熄的汽声,忽然间秦玄策笑道:“范老板,好久不见。哦不,现在该叫你什么了?你当了个什么官?”
范川淡道:“特训警卫队队长,秦少爷叫我范队长就好。”
“秦少爷认识范队长吗?”笠原疑惑。
“何止认识。”秦玄策走近范川一步:“范队长可养了我有一年呢,在我傻的时候。”
岛崎也走过来:“哦?我倒是略有耳闻,你流落南京那段事情连金小姐都不怎么知道呢。”
“有什么好说的,为了过活什么破活儿都做,手都磨烂了。”秦玄策冷冷地说:“不聊了好吗?上车吧。”
他率先往左边的三辆车走去,那些专家也动了起来,陆续上了车。范川在原地站了一阵,在张侨闻有些同情探究的目光里整了队,往前开道。 

一路畅通无阻到瞻园,范川被告知这两日的任务就是配合保护这些专家直到各方人物到齐。所谓保护除了人身安全当然还有尽量隔离日本人的意思,汪精卫不想得罪日本人又不甘愿一直被摆布,范川想这次的事情大概就是他的敲门砖,想试试日本人的底线,为真正发展他自己的势力探底铺垫。
十九位客人被安排好在司令部招待所里稍作休息,刘鑫又跑来说秦玄策非要出去逛逛。范川想了想派了两个警卫跟着他,自己回了门西营地一趟检查新兵的射击成绩,一直到挨晚才回来。
晚上在秦淮河上设了晚宴招待一行人,文人都好风雅,八月秦淮凉风习习早桂暗香,还有火红的石榴花坠在沿岸的青瓦白墙,船过朱雀桥,两岸丝竹清弹不绝于耳。船上有警卫员,范川又带了一队亲手调教的骑兵,沿岸跟着护卫。
秦玄策喝着酒穿过如火的石榴树看他,新疆马不够高大却很灵巧,踏在青石板上有咄咄的脆响,和船底潺潺的水声一个音调,范川着军服的侧面很挺拔,一年多好像一点都没变,白日看着似乎黑了一点,也就是一点点。他表情一直是淡淡的,偶尔和身边的人交谈,声音埋在喧嚣的劝酒声里一点都听不进耳里。秦玄策很嫉妒,嫉妒能和他坦然说话的人,甚至嫉妒那匹马,近似贪婪地在酒盅遮挡下看着那个人,杯中的酒像岩浆一路烧进心里头去。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张侨闻布置得很好,老专家老行家都一解拘谨十分尽兴。老人家精神短累得早,饭罢便被送回去休息了,可他们带来的学生助手徒弟们却年轻气盛,还流连河畔不肯去。浸淫官场多年张侨闻一看就知道这些个年轻人里头,有那么几个不安分的,之前软语评弹调飘出来,一双眼早就开始往那些花窗里瞟了。
十里秦淮夜可不仅仅是景,那些入了夜的艳场风光才是拴住才子骚客的重头戏。揽月阁就在朱雀桥头,挂的牌子当然不是掉价的皮肉生意。这是个酒场也是个曲馆还是个听书看戏的地方,反正不是妓院就对了,可谁也挡不住卖艺的佳人看上了哪位风流郎君招做入幕之宾,这性质就不一样了,当然价钱也不一样。
张侨闻倒是不小气,愿意来的一人一间沿河厢房,当然房里还有曼妙的姑娘。范川看着那些酒气冲天迫不及待的年轻人直皱眉,这些也能叫读书人吗。他一抬眼看见秦玄策倚在门框上对他笑了一下,眼里迷离的酒意散着红。房里有人细软地喊了一句,秦玄策挑了挑眉旋身进屋关门。
范川看着那扇门面上的表情毫无波动,张侨闻拍拍他的肩:“范队长,晚上随便带几个人守着就行了,反正老的都回去了,麻烦也找不到这些人头上来。”他挤了挤眼:“范队长也找个厢房歇歇吧,今儿一天累了,记公帐就好。”
范川闻言姗然一笑:“那我可不客气了。”
“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张侨闻眯眼笑着也钻进了厢房里去。他的警卫员还守在门口,有些审度地瞅着范川。
范川耸耸肩,自己人嘛,吃喝嫖赌都要沾点儿才能叫自己人。看看还掀着红帐的房间挑了转角叫“晴柳”的也进了去。
房里很暗,朦着淡红暧昧的光,铜炉飘出幽甜的香,和一窗之隔清泠泠的河水天壤之别。妆镜前坐了个穿着旗袍的女子,一见他进来立刻过来相迎,玲珑有致的香软身体贴在范川手臂上,却不轻猥只是像寻常撒娇的女孩喊了声:“长官。”
范川忽然想,秦玄策那边也是这样的姑娘吗,或者更娇艳些还是更清丽些,他喜欢哪一种的呢。一定不是迎春那样清纯的,大概是像牡丹般浓艳的吧。
女子把范川引到桌前又要去倒酒,范川摇摇头:“今日喝多了。”
“那…”女子伸手要去解他的领扣:“早些休息吧。”
范川按住她的手,从内袋里掏出一叠钱放在桌上:“房资会有人结,这些都是你的,我只歇一晚,你什么都不用做。”
那女子惊异地睁大眼看看范川又看看那叠钱,踌躇地答了是。
“当然,也记得什么都别说。”范川冷道。
女子飞快地把钱攥进手里,连声说:“我知道,我知道呢。”
隐隐约约的乐声里,范川忽然听到窗口有轻微的磕哒声,他警惕地看着窗,石榴树的影子凌乱地有些厉害不像风的动静。
他对女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掏出枪慢慢从侧面走到窗口,猛地一推窗,举着枪刚要叫什么人!陡然间愣住了,秦玄策正挂在窗口的石榴树上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用口型喊了声哥。
范川头皮一紧忙把窗虚掩对那女人说:“你出去,找个地方过夜别让人发现了。”
女人期期艾艾看了眼窗,被范川犀利的目光和手上铮黑的枪挡了回去,连声说好小心翼翼地出去了。范川惦着秦玄策怕他抓不住掉河里去了,门一关上就慢慢推开了窗,显是听见他和女人说的话,秦玄策立马讨好又可怜兮兮望过来。
范川皱眉低道:“先进来。”
秦玄策踩在树桠上借力,一脚踏着窗棱跌进了屋里,范川下意识想去接,伸到一半又收回了手,冷眼看他踉跄地扶着桌子站起来。
范川不说话人家还自己委屈了起来:“哥,你怎么不管我。”
“我管得着你吗?秦少爷。”
秦玄策闻言一个激灵,艾艾地蹭到范川旁边去慌慌忙忙道:“哥,哥你别生气,白天在车站我是……我不能让岛崎那些人知道我还想着你。”
“轻点儿!”范川瞪眼,贴到门边去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哥……”那人又贴上来手顺着他的外服钻进去隔着衬衣抱住了他的腰,喝了酒掌心滚烫地不住捏揉他:“哥,我下午去铺子那边了,童娟为什么在里头?还没到两年呢,你不能不要我!”
“胡说什么!”范川把他作乱的手拉出来拖到桌边按坐下:“童娟都成亲了,帮我看铺子呢。”
秦玄策眼里一亮又要伸手:“我晓得,我问过人了,不过想听你自己说。”
“毛病!”没好气地推开他,范川问:“你那屋的女人呢?”
“我给打晕了。”他撇撇嘴:“难闻死了,一直往我身上缠。”
“何苦呢,都也不容易。而且,明天一早搞不好要传出秦少爷有什么怪癖。”
“管它呢。”秦玄策眼巴巴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范川:“哥,你别叫我秦少爷好吗,白天我真的……”
“我知道。”范川伸手理理他被树枝刮乱的头发:“你还认我这个哥就好。”
他在盛夏里也微凉的手一触到秦玄策出了薄汗的额头,就像放了把燎原的火,秦玄策倏地站起来狠狠把他拖进怀里要去吻他,他往后躲了一下,捂住那双因急切而轻颤的唇,在淡红的光里冶丽地笑了:“干什么。”
秦玄策拉下他的手追着要亲,总是要触到又被闪开,被眼前微翘的唇角和薄热的呼吸搔得神魂颠倒,又不敢太过强硬,只能哀声喊他:“哥,哥让我亲亲你,我都处理干净了,我没老婆,让我亲亲你。”
低嘶的嗓音因为压抑太过甚至有些哽咽,范川心里一软不再逗他柔柔贴上了他的唇,那相触熨贴到让人喟叹,甜蜜到让人眼酸。秦玄策不再躁动,他珍重而温柔地亲吻范川,湿着眼眶虔诚地品尝着几百个日夜后的失而复得。




评论(79)

热度(523)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