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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意会 不可言传

【秦川】弱水-5

知识参考或许有些bug,勿怪。


一路上未见到太多日本兵,范川却松不了这口气,向死之时义无反顾,然死里逃生之后却没有人是不想活的。贪生却不怕死,大约是这时代所有还未麻木的普通人的写照。
况且现在还带着个范山,予人姓名便是许了一个新的人生,这傻大个儿往后便是他的家人,他的责任。
挑着乡野小道,有时宁肯绕一小段也不走枢纽大路,如此不紧不忙走了快四日终于来到郗山下,再走不远韩庄镇便可搭车南下。
时将过春分,清明在望,古木兰寺上香祈福的人潮汹涌。动荡不安的光景里人们更是虔诚,盼神明能将灾祸阻挡,保山河永泰风调雨顺。
借着香火旺气山下兴了个集,板车木案,挑篮推筐摆满了窄路两侧,农副产品生活百货琳琅满目,还有哄小孩儿的糖画面人,风车剪纸。
日光满倾之下人头攒动熙攘热闹,吆喝笑谈声不绝,古寺钟响彻野旷心,檀香青烟袅袅入云。范川恍惚觉得好久没见过如这般繁盛了,竟像回到了从前。平头百姓反是最坚韧的,如杂草春风一吹便又漫山遍野。
走动的人一多,就不便驱车前行,范川跳下驴车拉着缰,范山也跟在他旁边,一双眼好奇地四处张望,却片刻不敢离,亦步亦趋牢牢捉着范川的衣摆。
范川见他乖顺的样子有些可怜,存心哄他买了板芝麻糖掰碎了叫他捧着慢慢吃。白芝麻摧碎后的醇香引得傻子直咽口水,却还是先挑了块大的喂进范川嘴里。
“好吃吗?”
范川点头笑道:“很香,你吃啊。”
傻子才欢欢喜喜地自己吃起来。
从那夜里之后,范川渐渐发现范山其实口舌不拙,只是像个新生儿般,你同他说得多了,他便也学得会说起来。这一路下来,范川刻意引导之下,总归不是一两个字蹦不出就面红耳赤了。加之被范川收拾地干干净净,不傻笑的话一张脸英挺俊朗,身材高大,还是很招人眼的。
进了集已经被不少姑娘嫂子偷偷看过了,相比范川就嫌纤瘦了些,一脸冷淡,过于清俊疏离了些,看着便不好相与。
傻子得了糖眼里就只有范川了,不再好奇张望粘得特别紧,一手从背后扣着驴嚼套上的绺带几乎把范川揽在怀里,用身体隔开人来人往。
范川倒是没在意,心里盘算着事情。本来准备进了韩庄镇找地方卖了驴车补充些吃用,没想到会遇上个集。
集贩事物往往比铺里要便宜些,收牲口器具的也比进城找店方便爽快些。刚才卖板糖的小贩说这离镇子走也不过两个小时的路程,更有收集赶车回去的,少少报酬便能顺路捎进镇里。他想要么把驴车就地拆卖了,再添些干粮衣裳,到得镇上径直便去乘车。如今铁路尽叫日本人把持在手,有车站必有驻军,少逗留少生事。
如此想定范川就把驴从车上解了,车驴分开管是能多卖些钱,但不能叫买家看见了,不然人家开口要收整套,硬是不从也显得太奸了。
范川找了个稍清净的地方把车停好,对范山道:“你守着车在这里等我,千万别走开了,哥去把驴卖了,就在那方。”他指指人群后面卖牲口的圈地:“很快就回来。”
范山紧张地攥攥他衣袖,被拍了脑袋:“守好了,有人嫌你挡道就推开些,别和人争执。”
范山点点头,把覆在头上的手抓住一脸依恋,范川笑着捏了捏又松开:“很快的。”
说着自牵了驴钻进人群里,傻大个爬到车架上看他在人潮里沉浮,直到眼睛睁得酸疼也看不见了才下来,坐在车边掏出那纸包糖,拿手指点着芝麻吃。

范川才走不久,就有人在篷车十步之外坐下了,是个癞痢头铺开个棉布包袱,捧出块青黄的玉璧来。拉开了嗓门就吆喝:“祖传珍宝有市无价,为求活命忍痛割爱啦!”
跟周围生活气息浓郁的摊点格格不入,听他喊得又玄乎,没一会儿就围了些人在看,却没人问价的。这年月吃饱肚子都不易了,看个热闹还成,老百姓谁脑子错弦了供这么个石头回去。别说值不值钱,值多少钱,也得有那个闲钱。
那摊主像个泼皮,见没人相看心里有些毛躁,一手挥挥:“不买离远点看,别挡了我的财位。”
众人见他一脸凶相,哄地散开了些,人堆里倒是钻出了个年轻人,一身打扮与旁人不同,西装革履头发梳得高高的,一看就是个小开,许是特意来古寺上香的富家子。饶有兴趣往摊边一站:“这什么好东西啊,用得着那么凶。”
那泼皮眼见来了个人傻钱多的,赶紧把玉璧裹着捧起来:“我祖上走战国时代传下来的,同和氏璧是一块儿料子,您上眼看看。”
“战国?和氏璧?”年轻人夸张地凑过去:“骗人的吧,那可是国宝级别的,在这穷乡僻壤?”
“这话说的,流落民间的宝贝那是不计其数,都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要不是没法子我也不会把这传家宝拿出来换命。”癞痢头说着把那块璧又捧近些:“您一看就是见多识广的,不然您上手瞧瞧?我要的不多,碰上了就是您的机缘。”
那青黄玉璧薄薄一片,对光微透上有淡淡纹路,像是天生天养的,有些玄妙。年轻人即使不信他那套夸张的吹嘘也禁不住好奇,想看看清楚,便依言接过手来。
众人也好奇,都看过去,谁知年轻人刚翻看了两下,眼瞅着那块璧竟众目睽睽之下在他手里断成了两半。
癞子一跃跳了起来:“你你你!你怎么把我的宝贝掰断了!”
“啊??”年轻人登时有些慌:“不是我!我没有掰!”
“这许多人看着,玉在你手上坏的!你还敢赖!”泼皮一把抓住年轻人的手:“别想跑!你赔!”
围观人群一见出事情了,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插嘴,有的说这小开手脚太重坏了人家的家宝,必然要赔。有的说不如买下就是了,何必动手动脚。叽叽喳喳闹的年轻人一头乱麻,大吼一声:“都闭嘴!!”他拿了那断层看了看:“你这玩意脆成这样还战国和氏璧!”
“是与不是谁也说不死,即便它不是什么好物也是我传家宝贝,如今被你弄坏了,还要倒打一耙?”
众人都称是这个理,年轻人把玉一丢悻悻地掏出钱包来:“行行,你说多少钱吧我买了。”
“一千。”
“这破烂儿要一千,你疯了吧!”
“怎么想耍赖不成?”
人群里站出几个高壮的路人,竟是隐约呈包围的态势。
这里剑拔弩张,忽然有人嗫嗫出声:“这个,不是你搞坏的。”
所有人闻声望去,那摊边不知道何时蹲了个人,抓着断璧站起来,是个大个子。
泼皮怒了:“你什么意思!少管闲事!”
“不是他掰断的,这玉本身就断了,用胶烧了起来加以打磨掩在表皮纹中间,你们看断口都已经生晶,就是烧胶所致,这本就是修复玉器的一门手艺。而且这就是块普通岫玉,不是和氏璧,和氏璧相传为松石或和田玉,绝对不是这个色泽。”
范山滔滔不绝把这一番话说完自己也愣了,他从醒来脑子就浑浑噩噩的,除了包袱和范川再没惦记过别的东西。而如今好像这些知识本就扎根在他脑子深处,被什么梗住了只需一拨便倾塌而来。
“哈哈!”年轻人往范山身边跨过去拍拍他肩:“遇到行家了吧!想碰本少爷的瓷儿,我看你狗胆不小!”
泼皮一看败露更凶相毕露,见他两人势单力薄便恶从胆边生,手背着招呼了藏在人群里的几个帮手便把两人围住了要耍横。看热闹的人一见事态不对纷纷作鸟兽散,年轻人和范山一步步被逼到了篷车边上。
“你你你们干嘛!明抢吗?!”年轻人机灵狡黠,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四下寻着空档想拉着范山突围。
可傻子记着范川跟他说要看好了车,这会儿脑子又轴上了死抓了篷车的木板儿不松,瞪着那群无赖。年轻人拽不动又不肯留了范山一个人,急得浑身是汗。
“你们干什么!”一南一北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响起。
范川一猫身钻进包围圈,看见那小开抓着傻子不放伸手就给撸了下去,他以为这公子哥带着手下欺负傻子,把傻子往身后一拉就扶上了后腰的枪:“我弟弟脑子不灵光,有什么地方得罪这位先生了,还请大人有大量。”
“啊?不是……我不是……”话还没说完,刚才清亮的女声噔噔噔踏着高跟皮鞋近了:“明台!我就跟方丈说句话,你又闯什么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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