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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凯】兰夜拈香-莫负好时光

rps勿扰真人。
勿自扰，勿相疑，自由心证，遵从本心。




早春熏风吹上半月，遍山就染满了新绿。闽中冬天其实是不褪绿的，不过此时浓绿中开始抽芽，蓬勃出黄翠的色彩，像翡翠斑驳陆离的花青，不乏清脆亦不乏辣艳。
绵延春雨以后空气透亮，高速行了三十多公里又转山道，王凯本来不晕车的，大概是工作刚告一段落又偏要漏夜出行，一颠簸没吃什么的胃开始闹腾起来。
忍了一会儿舌根酸苦愈加明显，几个发卡弯之后终于忍不住了，靳东赶忙喊停车扶他到路边上去吐，呕了半天也吐不出东西，整张脸苦得皱成个豆包，还要听人数落。
“你说迟一天又能怎么样吧？熬完大夜又不肯吃东西，我看你以后别来了！”
王凯回不了嘴，灌了两口温水坐在路边硕大的落石上，愣愣看丰沛的山泉水沿着崖壁泠泠流淌。
司机把车在缓冲带停好，也凑过来抽烟，一见王凯坐的地方赶忙说：“凯哥不好坐那里的，将下过雨小心落石。”
靳东一听马上把他拉起来，他也不想站就懒懒靠在一脸苦大仇深的男人肩上，一身力气都卸上去，靳东乍没准备分了下腿才站住，司机递的烟也没手接，赶紧揽住他的腰给扶住：“行不行？要么上车坐着？”
王凯恹恹摇头：“透会儿气。”说着还有气无力拿爪去叨司机手里的烟，被靳东一巴掌拍住接过来自己收进胸前袋。
“高儿，这路是不是在修啊？”
王凯左右无聊就开始找话，司机一笑：“凯哥看出来啦，上头有个古村要开发，出了个出息的回来给修路了，沙石刚铺就赶上连夜雨才停了工。这路铺起来到我们那里也好走啦。”
王凯闻言撅撅嘴：“博士那里不搞景区吧。”
司机直摇手：“哪能哪能，要搞早就搞啦。”
王凯抬头看靳东：“不然咱们又没处去了。”
靳东摸摸他缺觉泛红的眼角，话却是对司机说：“他啊，一开春就念着进山进山，一天一夜没怎么睡，刚下工提了包就要来，以后要是不好来了，可能得吃不下睡不着。”
司机小高是柳博士妻弟的孩子，从十几岁就跟着柳博士做事，说左右手不为过，哪能听不懂靳东话里的意思，连说不会不会。小高都清楚，柳博士自是更明白，他们这种不得自由的身份，图的就是个清静自在，特别是王凯还好这个，每年不知花多少在供茶奉茗上，如他这般的人不多却也不少，这是个雅缘，并非无以为继，何必因为俗务坏了这份风雅。
王凯感觉缓过来些，有点饿了，心里惦念山里的春日野味，一会儿就催着赶路，终是踩着午饭的点儿到了地方。
一头钻进茶蝉小室，王凯就仰在竹床上不动了，夜间还未有褪凉，所以竹床在他们到前已经铺好了蓬暖的棉胎，应当是趁今日放晴早上刚晒的，阳光味里还有风露的清冷。
王凯踢了鞋子滚进去就开始昏昏欲睡，靳东就坐在床边上揉他脑袋捏他脸：“不能睡，吃了再睡。”
“吃了再睡像猪。”困得声音都发粘。
“你这么瘦的猪，亏死养猪的了。”
“嫉妒我。”哼哼两声，竟然开始微微打鼾，靳东也没办法拿毯子给盖好，心道睡就睡一会儿吧，反正饭还没来。
靳东坐在榻前端详他，黑了不少且又瘦了些，眉骨都凸出来了。休息前半个月靳东自己也忙了一阵，十几天而已再见发现他把自己苦得像个难民，一双眼睛却熠熠生辉，把包往面前一扔说：“进山进山，我联系好了！今天就走！”
靳东怎么会不知道，冗长繁杂的忙碌之后他最大的念想就是山里世外的这几日慵闲，所以再仓促还是由着他这点小任性。微启的竹窗外春色大好，阳光穿透多日积压的云层刺出金芒，靳东虚伏在睡得香甜的人身上支开窗，窗边去年移植的山茶已经绽出大朵层叠秾丽的花，被雨夜吹了一地却丝毫不萧条，立在崖边散碎迤逦满坪的胭脂，延绵山峦间的色彩立刻浓艳起来，像不施粉黛的少女初次的嫁衣新妆，羞涩的婉转的一抹惊艳。
身下的人嘟囔一句梦话往他怀里钻了钻，呼吸安稳绵长。
王凯觉得自己就睡了两分钟就被弄醒了，要不是屋里飘着香得要命的食物味道，肯定要发起床气。挠挠揉得乱七八糟的头毛漱了漱口，睡了会儿感觉嘴里酸苦的味儿也好多了，趿拉着拖鞋往矮桌前一坐，伸手去掀盖碗：“什么菜啊，嘶……”
“烫着了吧，急什么。”靳东拿了抹布，在他眼巴巴的目光里一个个揭开。
青翠的芥菜叶子长得巨大，一片就能炒一盘，这菜北方很少，介于生菜和青菜间的口感，是闽中主要的蔬菜之一。要拿荤油去爆炒，出锅以后口感又香又脆又爽口。
另一个碗里是大块的鱼段，闽湖新鲜捞上来的草鱼分段，取最嫩的活肉下油锅炸酥，再用酒糟酿好的酱料码上一晚，脆就不会软了去。吃前拿砂煲炖上半小时就入味儿了，有淡淡的酒香和浓浓的酱香，皮脆肉酥，王凯不喜欢喝黄酒的人都能吃下好多。
还有一小碟是芫荽拌的花生米，酸甜口很开胃。
“吃米饭吗？”靳东问他。
“吃，饿。”
饭都是拿木桶在灶上蒸出来的，米粒开花，有点糙但是很香。这一顿野趣真是好久没尝过了，王凯一个不留神就吃多了，吃多了就摸着肚子爬到窗口一边看风景一边哼，哼到靳东收拾完来帮他揉，还要嫌人家手重，在床上扭得像条活泼的泥鳅。他一进山就开始恣意张扬起来，平时人前的温良恭俭让都扔进山洼洼里了，可靳东乐见他这样，乐见他甩脱束缚做最舒服的自己。
柳博士夫妇没在山里，夜间还凉老人家受不得，却还是着人送了新培的铁观音过来。下午两人又睡了会儿，醒来外面又飘起雨丝，天却不暗，太阳走偏了嵌在山间，早春时节居然下起了太阳雨。王凯半坐起来倚在靳东身上，一阵潮风竟裹挟着几片山茶花绮丽的重瓣飘进来，轻飘飘落在铺上，他拈起一片放在嘴里尝，被人捏着脸转了方向。
“什么都往嘴里吃！”
伴着呢喃轻斥，是一个绵长如细雨山风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