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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意会 不可言传

【秦川】弱水-10

小日子再让他们过一段。


上半夜暴雨浇熄了一日的燥热,下半夜又吹了一宿东风,院子里那颗桂树油亮的墨绿叶子零零落落了一地。太阳一出来温度会又升上去,可日出前竟是凉爽地不似八月天气,连知了都暂歇了声音。
范川难得醒得早,天才蒙蒙亮起烟白黛色还没有褪干净,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身上被仔细盖着薄被,风从半掩的窗吹进来,触到人时凉爽恰到好处,不会因为贪凉引得伤又疼。
院子里有过水的声音,木盆落地克制了力气磕在地上动静很小,范川揉揉眼睛在床上翻了两翻,终是睡不着了,拥着被子坐起来。把床头放的干净裤子勾过来穿好,昨夜被他随手扔下去的果然不见了。
范川整好衣裳头发走出去,果然那傻大个正躬在井旁边给他洗裤子。麻布汗衫挎在身上整个人曲起,在搓板上揉那条被他自己弄脏的裤子。范川没让他洗过衣服,倒是在旁边帮着打过水,这会儿依样画葫芦就觉得越卖力气越好,搓得满盆都是肥皂泡,脸上头上都粘了不少。
范川见了又窝心又好笑,也没管他径自去拿盆洗整自己,往常每天都是范山给他打洗脸水,一回头见他起了又赶紧丢下手里的活儿,提着水桶跑过来。
“行啦,瞧你忙的,能死你了。”范川接过水桶先把傻子那两条白花花的胳膊冲了一遍,然后拿自己毛巾给他抹掉下巴上的白胡子。
日头慢慢爬起来,朝阳浸得满院金辉,知了又嘶鸣起来,范山只知道傻笑,把潮呼呼的手在裤子上擦了又擦又拿过范川的盆去重新打水。
范川洗漱完了,把他从矮凳上赶下去:“搓破了要,下那么大劲儿干嘛。”一条蓝布裤子差点儿给洗白了。
过了一回抖开来,看了又看着实没见残留什么可疑白斑,范川挑挑眉让粘在他旁边的大个儿去把淋了半夜雨的竹竿擦干净了。从下往上瞧的表情让他爽朗的眉眼显得有些柔媚,眼梢微微吊起个褶儿飞翘着戳人极了,范山登时就看愣了,动也不动瞅着他。他以为这小子又犯傻了看不懂他的意思,无奈地扁扁嘴站起弹了范山一脑蹦儿:“傻样儿。”转身去拿抹布,还没走两步就被死死从后头抱住了腰。
大脑袋死沉墩在他肩上闷道:“我不娶媳妇儿。”
范川噎了一下:“怎么还在说这事儿啊,昨儿晚上不说了么,就问问不逼你。”
“你娶吗?”
手里的裤子又渗出些水,范川脱不开身只能拖着个大累赘去够了抹布擦竹竿晒衣服。范山见他不说话有点儿急了,一下把他抱得好紧嗓子眼里发出小兽般委屈的呜呜声。
“不许哭,”范川一回头虎着脸说:“你再哭,我明天就给你娶个恶嫂子进门!”
傻子用力揉了揉眼睛,没擦干净的水揉进去了红得可怜,鼻头也红红的但好歹没掉泪,眼巴巴盯着范川,直把人看得泄了劲儿。
“好啦,我也不娶。”范川捏他的脸:“咱们俩光棍着过吧。”
“我,我给你暖床。”傻子认真地说。
范川一瞪眼:“谁跟你说这话的?”
范山仔细想了一下本能地觉得不要出卖路矮子比较好,支支吾吾地拿脚尖碾地。
“媳妇儿可不是用来暖床的。”范川拨开他发帘儿摸了摸被弹红的脑门儿:“是相濡以沫,你对她好,她对你好,一起活到老。”旋即又垂了眼笑道:“你也听不懂。”
“我懂,”范山急着抓了那双被井水凉了的手:“要对你好!”
还说懂,范川叹了口气哄他:“当然了,对你哥好也是正经事。走吧,帮哥开门去。”
范山喜滋滋地做个尾巴跟着范川后头转,叫干嘛干嘛。门板搁开,炎炎夏日已经渐烈,街上也热闹起来。没一会儿顺子和童山两个伙计到了,范川就准备去进点菜,傻子今天没活儿便也跟着他去。
菜场不远,就在下浮桥和上浮桥中间,范川带着范山推着自行车慢慢走,这车是老房东的,去外地也带不走本来预备卖了,一见范川是开铺子的付租金也爽快,就留了下来给他使。范川请人在后架上挂了两个框,还挺能拉的。
早间的菜市场最是繁荣,两人绕过了捞鱼撵鸡的先去拿订好的鸡蛋,范川小心地把蛋裹进布包里放进前篓,再往前是豆腐摊,早上看了后厨该添些素鸡了,范川就把车停好在摊边去挑,心里盘算着天热了一次少买些。
甜甜糯糯的声音在摊后头响起来:“范老板买菜呀。”
一抬头迎春两颊坨红正望过来,范川立马想起昨夜的事儿来,无端也有些面热,下意识回头去看范山。
那傻大个儿和豆腐摊隔了车站着,扶住龙头就望着地上看,眼都不肯抬,嘴里还问:“哥你买好没有?还有别的要买呢。”
竟还记仇呢,范川哭笑不得心头那怪异的感觉顿时就散了,赶紧挑了几块装好交钱。
迎春有些失落,不知道怎么平时对她笑盈盈的范山今天看都不看她一眼,委委屈屈地收了钱。范川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得假装无事忙推车走了。
离了豆腐摊范山又高兴起来,眼色都亮了几分,真是什么都写在脸上。范川暗叹,到晌午去找二婶子回了吧,这种事情万万拖不得,只能对不起人姑娘的一片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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