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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意会 不可言传

【秦川】弱水-12

为什么大家都猜阿诚哥,不是啦,不过阿诚哥快来了。




凌晨三点多,整条升州路被军卡僵白的车灯照得透亮,日本兵牵着凶悍的狼犬四处搜嗅,犬吠和砸门声把沉睡的街搅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范川心跳得飞快,面上是恰到好处的惊慌,把范山护在身后看着那小队伪军和牵狗的日本兵在店铺和后厨冲了一阵,又往后院去。

范川钻了个空忙朝伪军小队长手里塞了包卷烟,那黄牙低头一看还挺上道咧嘴笑笑:“范老板一向遵纪守法,不用怕,例行公务罢了。”
范川抹了把汗,看着那条有人大腿高的狼狗贴着院墙四处嗅闻,低道:“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这几天有不法分子潜入城来进行恐怖活动,我可连着多少天都没睡过个囫囵觉了,还不是为了保护广大市民的安全嘛。”
“辛苦辛苦。”范川笑道:“入了冬新封的桂花酒就出坛了,到时候给黄队长送两坛去。”
黄牙一听有点来劲儿了:“哎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这个人就是好两杯,范老板你还真别说,你这儿酒比面好,不如改个酒家得了。”
范川摆摆手:“一点爱好罢了,糊不得口的。”
黄牙还要说什么,那边的日本兵大声斥了一句把他招了过去,范川听懂了,是问屋子里怎么那么大酒味。狼犬在主屋转了一趟不住拿前爪扒拉鼻子,想是让浓烈的酒气干扰了嗅觉。
那俩鬼子说了几句对黄牙挥了挥手,黄牙再出来表情阴了下去,瞪了范川一眼喝到:“押起来!”
几个伪军应声冲过来,把范川摁住,傻子一看就怒了冲过来要拼命,被范川叫了一句别动,也让几个伪军摁在了墙上。
“黄队长,有话好好说,这是怎么了?”
黄牙打量他一眼,颇有些懊恼估计在日本人那里吃了挂落,恶狠狠问:“屋里怎么那么大酒味?”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家里酿酒,晚上有个坛子开缝了,我拿屋里去补,谁知道让这傻子给我摔了。”
范川瞥了眼范山,傻子被粗砺的墙壁磕红了额头,却似浑然不觉就拿眼一刻不离地盯着范川,生怕他被人带走了,眼里的桀骜和凶狠像匹被逼到绝境的狼。
范川忍着心疼轻微摇了摇头,要他别动。
“不对!哪能有这么浓的味儿?!狗都给熏坏了!”
“那是坛发酒糟的,发出来都是原浆,兑了才能酿酒肯定浓啊。”
黄牙想了想,又问:“不是为了盖住别的什么味儿?”
“盖,盖什么啊?我主屋就那么大一眼就看完了,酒糟都在北屋里阴着呢,本来十坛子现在剩九坛了,摔坏的坛子还扔在冬青树后头,您不信去看看。”
日本兵把熏得直打转的狼狗牵出去,走前狠狠骂了一句黄牙。
黄牙点头哈腰送祖宗似的送到门口,一回头阴阴瞅着范川:“那好,你把北屋打开我看看。”
木门吱呀被推开,屋里漆黑只有朝北的窗子透出黯淡天色,酒味很重,几乎赶得上主屋了。成捆干柴堆在一角废弃的灶台附近,还有些易存储的菜,另一侧九个红釉坛子整齐码在墙角,外头也有人捧着找到的破坛进来了。
有二狗子举着火把过来,被黄牙一脚踹开:“傻逼啊,这么浓酒气屋里全是干柴,点明火想害死我吗!”
范川道:“这几日阴完就准备移到后厨墙下头去了。”
黄牙没应他,挑着枪杆在屋里转了圈儿到处戳戳打打,照着干柴的缝隙捅了个透,又看着那个废弃的灶台。灶台墩大锅的地方陷下去,如果蜷起来刚好能藏个人。
黄牙回头看看范川,想从他脸上找点儿蛛丝马迹,范川背心汗湿了抿着嘴笑了一下:“黄队长,你们到底找什么啊。”
“范老板,有的事儿可是千万不能干你知道吗?”
“什,什么事儿啊。”
黄牙磕出根烟来,又不能抽,闻了一下卡在耳朵上:“人人都叫我们狗腿汉奸,但是能不为难中国人,我还是不愿意做那么绝。今天如果你心里有数的话,自己承认了,我就说是从墙外面找着的,和你范老板没有一点关系。”
范川心里直发冷,暗暗咬了口舌头笑说:“我都不知道各位找什么,黄队长,我是真的听不懂。”
黄牙点点头,回头一枪尖挑飞了灶台上的柴火,直直戳进了灶里,硬空空的,搅了搅除了厚积的灰尘扬起来,什么都没有。黄牙不知怎么反而松了口气,枪一抽抗在肩上走过来。
“黄队长?”范川抬眼。
“没事了,收队!”黄牙从他旁边走过去,让人放了他们:“范老板记得答应我的酒。”
范川心下狠狠松了口气,拉过噌地窜到身边的范山给他揉揉扭疼了的手臂,扬声道:“忘不了,慢走啊。”
话音未落,又一道醇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有我的没有?”
那是个一身笔挺军服的男人,眼睛细长有几分阴柔的俊美,蹬着擦得雪亮的皮靴走过来,满院子人一见他马上立正敬礼。他径自走到范川面前站定,竟比范川还高了一些几乎和傻子齐平,微微垂头笑着:“川儿啊,好久不见竟然躲在这儿啊你。”

何洛舟坐着打量堪称简陋的房间,顺便打量那个在范川身后站岗的大个子,像只守着自己地盘的雄兽,几乎就要对他龇牙了。心里暗笑一阵又去看范川,几年未见,记忆中飞扬秀丽的青年沉淀了许多,仿佛把锋芒都藏进这一身粗布衣里面,看上去清淡柔和。
外面军队撤离的脚步声汽车引擎声伴随着鸡鸣,天蒙蒙亮了,照着门外院子里戳着的守卫兵的影子。
范川揉揉发疼的额头抿了口茶水,闲扯道:“何营长现在做什么?”
何洛舟不答反笑:“久别重逢不叙叙旧吗?上来就问这般现实的问题。”
范川也笑:“我以为这便是寒暄,看来这么多年了咱俩还是谈不到一起去。”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出声来,范山瞪着他们,听不懂,心里又憋又气。
“还没请教,这位是?”何洛舟看范山涨红脸的样子,觉得有趣。
“哦,我弟弟,叫范山。”
“从没听说你有弟弟。”
一听这话范山往前跨了一大步,一副要打架的样子。范川忙把他拉住按在身边坐好,范山一坐下就从后头挨了过来,范川实在有些累顺势便习惯性靠了上去。何洛舟看得眉角一跳没说什么。
“现在不就听说了?”
何洛舟知他不愿说,无奈摇头:“那之后…这几年做什么去了?怎么到南京了?我和林真一直着人在鲁豫两地找你。” 

“到处流浪,做点小生意,像现在这样,你呢?”
“先投奔了季先生,在上海待了一段,后来季先生出事,就跟着李先生做事了。”他比了个平平的手势:“没升没降,还领了个营长。”
“李先生?”范川被傻子揉着太阳穴挺舒服:“李士群?”
何洛舟讪笑:“坊间对李先生误会颇深。”
范川摇头:“我已经不懂这些了,现在都变了。季先生变了李先生变了,都和大帅带我们拜会过的人不同了。我如今也就是个平头百姓,只想好好过日子,不想管那么多了。”
何洛舟深深看着他,被傻子狠狠瞪了几眼也不觉得,叹道:“你难道真准备屈就此地过一辈子?以你的本事,只要你想我一定能为你谋个好差事。”
“给日本人做事?”范川笑着望他。
何洛舟坐直了有些难堪又有些无奈道:“不,为国家,为新政府。”
范川看了他一会儿,低舒了口气:“不了,多谢你的好意。这些年我遇见不少事,手受过了伤,没有以前的准头了。而且我现在也没什么大抱负,能安稳过活就心满意足了。”
何洛舟还想说什么,被范川按住了:“还念旧情的话,就别劝我,以后还是朋友。”
此言一出再无转圜,何洛舟默然点点头站起来:“今日你也受惊了,好好休息吧,改天再来把酒叙旧,到时可别赶我。”
范川笑道:“记得付酒钱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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