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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意会 不可言传

【秦川】弱水-15

从婆家回来了,被养猪似的喂了几天,感觉整个人很堕落。



眼前檐下这个抱着双布鞋满眼戒备的年轻人让明诚足足怔住了十几息,这一晚的惊吓未免也太多。
“秦,秦少爷?”他往前又跨了一小步,范山轰地站起来背贴着南屋的窗,像只狼崽子似地默默紧盯着他,明诚登时有些诧异又尴尬,也不知该作何反应,脑子里快速梳理着现状。
首先,这个人真的是秦玄策吗?还是同他和范川一样,另一个长了同张脸的人?他和秦玄策不熟悉,南北世家即便相识也交往甚少,小辈间有些更是见都未曾见过,明诚也是仅在跟着明楼借渡承德的时候,以明家的名义去秦家别庄拜访之际见过一面。那时候秦玄策方才十六的年纪已是大家风范,匠人世家沉淀之重加之师承其祖,自幼习得一手断金识玉鬼斧神工的本事,看着就和同龄那些斗鸡走狗的少爷截然不同。和明楼的少年老成也不同,要明诚说便只有一个词-龙章凤姿。
那之后鲜有来往,后来他同明楼远赴巴黎又辗转苏联,经历了太多事,也背负了太多。再归来繁花似锦的神州大地满目疮痍,北边沦陷后多少世家一夜倾倒,势大的或能存活,却也是在日本人的眼皮下战战兢兢。战争就是这样,任你富贵泼天还是百年底蕴,国破家便亡。
秦家的事情明诚回国后也略有耳闻,除却唏嘘一场也未作他想,毕竟更残酷的事情见过太多。鲜血和死亡早已无法像从前那般动摇他。如今一见故人再联系明台和大姐那些描述,一看便能识得玉石手段的青年人,这世上能有几何?
明诚这转念其实不过几个呼吸间,他一直打量着檐下警惕又隐约有些焦躁的人。这人的神态一看便有异常人,秦家少爷如何精明了得的人物,又怎可能窝在一间小面馆的后院刷鞋子。
“怎么了?”范川关好门,一进来就见范山和明诚遥遥对峙,傻子看起来整个人绷得要断了,一见他进来眼里立刻噙得水光光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范川心里一刺,赶紧迎过去把他手里的鞋接下来,摸摸他脑袋:“是怎么了?做这副脸。”
又转头去招呼明诚:“明先生快进屋坐。”天还丝丝毛毛飘着小雨,明诚在院里已经站了一身濡湿,他刚一走过来,范山就炸毛了死死揽着范川的胳膊不让他靠过去。
范川莫名又无奈地揉揉傻子面颊:“别怕,记得你在古木兰寺集上帮的那个少爷不?这是他哥哥。”
范山连连摇头,不肯出声就抱着范川不撒手,范川无法只能对明诚抱歉地笑笑:“明先生请进,我弟弟被我惯坏了,还请不要介意。”
“怎么会,还未谢过令弟。”明诚按下心中疑虑,得体地相让进了堂屋。
两人坐下,范山就像个卫兵似的守着范川,拿眼钉着明诚,比对何洛舟还要警惕一份。范川心里疑惑又不好当面问,就指使他:“去看看李天驰睡了没。”
傻子闻言两脚在地上蹭来蹭去看着就是不想离开,范川拍他一巴掌:“快去!听话!”
范山才剜了明诚一眼,跑去开了南屋的门探头看。明诚心里更是惊诧,若这人是秦玄策大约是遭了什么事儿了,命保下了人却不是原来的人了。不然那个心高气傲的华贵少年怎会如个半大孩子心智,对着范川简直像只护食的狗崽子。
范川见明诚不停打量范山,有点讪讪不安,他心中对明诚莫名亲近,可对傻子又更不一样。他不愿傻子冒犯明诚,更不愿明诚轻视傻子。
于是兑了茶推给明诚道:“我家弟弟心智上有些缺失,可旁的地方聪明着呢,他认得玉也很会摆弄玉石,不然也帮不着你家小少爷。”
明诚抹着粗陶茶盏边缘低笑:“听说赤子之心的人才能最大程度保持匠人心艺,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两句话间范山已经飞快站回来了,对范川说:“睡了。”
范川点头又看明诚:“他不太好,夜里总发烧,我这处又找不见西药。如今有人来寻他我便能松下一口气了。”
范川不问明诚如何得知李天驰下落,也不问明诚和李天驰是如何关系。他知道这些都不该问的。
明诚点头从怀里掏出两支针剂:“我便是来送药的,还未多谢范大哥搭救之恩。”
范川笑:“好似你一见我就开始谢个不停。”
明诚一怔也无奈地笑笑:“是啊,这恩情可是难偿了,范大哥也别称我先生了,不嫌弃便叫我阿诚吧。说来惭愧,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范川挑眉示意他但说无妨。
明诚低道:“我带不走他,五天之后的子夜会有人来接,届时若有人敲你北墙,请记得问出口令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范大哥只需要将他从北墙送过去,之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再管了。”
范川点点头:“放心,非是什么大事。”
明诚推了推那两支针剂:“我今日给他打一针,若这几日烧不退烦你再给打一针,肌肉注射很简单的。若是退了另一针就揣他衣服里带出去。”说着他叹了口气:“战时物资紧缺,莫见怪。”
范川应下,领着明诚推门进了南屋,范山被使着站在门口望风。
满屋子草药味道,明诚也心知范川为李天驰操了不少心,心里更是感激不已。屋里点着微暗的烛火,比之灯火辉煌的高门大院不知简陋了多少,可却莫名使人安稳。明诚微微偏头看了眼范山的背影,心里左右不定没了主意,他觉得如果这人真是秦玄策,大概在这里反而会过得更好,回去问问大哥吧,大哥总是比他想得要远的。
扎针的时候李天驰醒了,一见明诚傻住了,把明诚和范川两个颠来倒去看了半天。范川觉得好笑又心知他们有话谈,便出去带上了门。 范山正戳在门前头紧瞅着门板,一见他独自出来忙不迭上去一把抱住,埋进颈子里委屈地直呜呜,范川又惊讶又好笑,赶紧给顺毛:“干什么了呀,一晚上不消停。”
范山抬起水红的眼望南屋:“他是你弟弟?”
“啊?”范川给问愣了。
“亲弟弟,长得像。”傻子比手画脚地说:“找来了,你还要我不?”
范川真是哭笑不得,钉了他一个爆栗:“谁说他是我弟弟?他是别人家的少爷,你看他穿的,怎么会是个穷面馆的弟弟?”
范山摸摸被打的地方,嘟嘴耍赖:“那你不要他!”
“你没见他是来找李天驰的么?又不是来找我的,我要得着吗?你以为都是你啊,那么稀罕我。”
范川说着自己有点脸红,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又说不上来,只得把傻子一推。屋里隐约传出李天驰低哑的抽泣,傻子倒是高兴了些抓着他的手嘟囔:“就是稀罕你。”
范川见他那样心里又酥又麻也不知是怎么了,兄弟是这样的吗?为什么感觉臊得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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