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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意会 不可言传

【秦川】弱水-23

不要怕,不会be。



初冬的夜里月朗星稀,范川开了坛桂酒尝味,在檐下慢慢独酌。桂花的芬芳已经酝酿到了极致伴随泠冽的酒香,范山觉得这酒闻起来太像范川了,凉中带柔馥郁悠长。他坐在边上看着范川喝酒,一看就是大半个时辰,他知道他哥在想事情,那样子又漂亮又叫他心慌。于是他一刻也不敢走神地守着,又生怕范川脸上出现为难的表情,他不知道范川在想什么可他讨厌一切让范川心烦的事。
明月渐渐高悬,不注意范川竟是自个儿喝下去半壶酒,虽说劲儿不大也足够他手脸发热,一回神发现范山还缩在旁边,他是喝了酒觉不到冷范山看着怕是惊了凉。
“冷你怎么不回屋啊。”范川赶忙给他拽进房去。
傻子吸吸鼻子说:“不冷。”
“胡说!人都凉透了!”范川把他按在床上赶忙打热水搓毛巾给他捂手脸,再把个铜汤壶灌满叫他抱着:“这么大人了不晓得冷热!”
范山把汤壶揣在怀里一把搂住范川,那个硬梆梆的铜器硌在他胸口和范川的肚子中间,他伸脖子蹭蹭范川:“反正,有你。”
范川笑骂:“欠你的!坐好,不许跟出来!”转身便去烧热水了,更深露重的别真着凉了,还是泡泡脚驱个寒比较安心。
那个木桶原先范川是买来准备沤枣泥酿枣酒的,谁知南京这地多是干枣,山东的大枣很少销到这里来,只好作罢。
现在刚好用来泡脚,切几片老姜浸进去水兑得烫一些,范川索性也一起泡一泡把酒气祛了免得夜里燥热贪凉。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裤子卷到膝盖头,那桶够大够深一点都不拥挤,姜的辛水的烫几分钟就把人激出了薄薄的汗。
范川手脚都生得好看,纤长又白润,以前野外行军也冻伤过,可一养就好,新长的皮肉一点疤痕都没有。他身上最大的印记大约就是背后的伤了,他自己并不介意,虽不敢说那代表什么功勋,可也是一段记忆一个证明。这一晚他一直在想,想范山的过往是如何的,记忆是人活过的证据,失去了是什么感觉。他看着范山,那小子正偷偷摸摸拿大拇趾挠他的脚背,赤子一般的简单和天真。
他忍不住问:“大山,你会想你爹娘吗?”
范山僵住一下连忙把脚收回来讷讷道:“不记得他们的样子。”
“那你想过吗?”
“想过,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头会疼。”
“头疼?!”范川一惊:“你没对我说过。”
范山赶紧抓住他的手:“不,不想就不疼,很久不疼了!”
范川反手轻轻握回去:“今天那个人叫秦少爷,你觉得是叫你吗?你那个章子包的帕子上绣了个秦字还记得吧?”
“记得。”范山低头点了点:“不知道,哥,我…我们睡觉吧。”
他哗啦一下把腿从桶里抬出来,搅得姜味四溢,范川裤子上都叫他溅了几滴水。他把腿脚擦了又来伺候范川擦脚,故意东磕西碰地闹出动静,范川见他不想说这个也就算了。
洗过脸上了床夜已经很深,傻子抱着汤壶泡得浑身滚热从背后把范川抱进怀里,他不会装睡呼吸并不平稳,范川也一时睡不去两个人就静静躺着。半晌,范山忽然一下扎在他肩上深吸了两口气瓮瓮地说:“别不要我。”
范川一愣,好笑地转过去:“又想到哪儿去了!我就是问问!”
“嗯。”范山轻轻贴着他的唇小心地吻了又吻。
后来几日,范川也忙了起来很快就把这事情忘到脑后去了。桂酒终于能出坛,兑出三十六小坛来,范川差童山和顺子往黄老师傅吴大夫的铺子,黄牙和何洛舟府上各送了一小坛。吴大夫和黄老是老相识,各自捎了些家常吃用当回礼,黄牙不客气说了句有心就收了,倒是何洛舟让顺子带回好大一个铁盒子,上面是油画风格的庄园还有许多外文字,不是日文也不是英文大概是德文,范川是看不懂。里面装了六个精美的玻璃瓶,都灌着深浅色不一的红紫酱料。
“那个,何营长说是外国的果酱。”顺子挠头:“看着真漂亮,肯定特别贵,我一路都怕给摔了。”
“洋玩意。”范川不在意地拨弄一下:“拿回去哄你两个儿子吧。”
“啊?”顺子赶忙摆手:“我哪敢啊老板!何营长送给你的,而且这么稀罕的东西……”
“我不稀罕。”范川把盖子钪地合上:“送我就是我的了,想给谁给谁,拿去!”
“诶!那谢谢老板了!”顺子小心又高兴地接过,忙不迭又去帮着擀面了。
年节时候生面都好卖,铺子比平时忙了许多。范山年前没接活了,也跟着在后厨帮忙,他不会做面但体力活还是干得的,换水拾柴搬面忙得没停过。
“老板。”童山忽然跑到范川面前低道:“那个人坐了好久了。”他指指一个身材中等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而且,他好像一直在看二老板。” 

范川一皱眉:“要了什么?多久了?”
“他要了一碗素鸡面一壶桂酒,顺子出去就在这儿了到现在没走。”
“为什么说他在看大山?”
童山挠挠脸:“二老板不到前头来,只从后厨进院子的时候会过一下门,我注意了一会儿,我和顺子出来他都不看,二老板出来他才盯着看。” 

范川拍拍他肩膀:“嗯,你先忙,我去瞧瞧。”

童山有点担心,怕是什么歹人就道:“老板我跟你去吧。”
“没事,”范川道:“兴许是想找大山做活的,黄老说过有的人乖僻,托活儿前要看看手艺人做事干不干净。”
“哦……”童山点点头又钻进后厨去了,范川心里却有些忐忑,那个人看着普通和善并不像是个古怪的人,他其实已经隐隐约约有了预感,这个人和范山的过去有关。
那人拿起壶倒了倒已经见底了,范川从柜上提了壶新开的走过去搁在桌上,那男人抬头看他,略微下垂的眼仰视的样子很老实,声音也很老实:“不用了,不敢再喝。”
“先生来面馆喝酒也是很特别。”
男人怔了一下:“抱歉,是不是妨碍您做生意了?”
“不,我这儿卖酒当然就能喝酒,只是比较少人坐着喝罢了。”
“贵店生意很兴隆啊,”男人吁了口气:“怎么不多请几个人。”
“小本生意,您看到不过是忙时,闲时可养不起那么多张嘴。”
男人笑笑站起来,把钱放到桌上深深看了范川一眼:“有的人那双手用来挑水砍柴真的是暴殄天物啊,告辞了。”
范川的心猛然一缩,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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